Friday, October 27, 2006

Just do it (1)



  話說這兩個星期所發生的點點滴滴,真可以用峰迴路轉、高潮迭起來形容。如果看過我十月初所寫的「性向測驗」,就會知道在忠孝復興地下街那個不起眼的勞工就業服務站,他們會視面談對象的個別狀況,另外請心理師做兩個小時的一對一諮商。我想一切就該從那裡說起吧!

##CONTINUE##  當天我準時赴約,迎接我的是一個滿臉笑容大約四十多歲的男子,我一坐定,他就問我知不知道為什麼在這裡。
  我回說:「因為不知人生方向嗎?」
  他搖搖頭,然後緩緩地說:「是因為你最後填的測驗顯示你很憂鬱。」
  這一陣子太多事件都把我跟“憂鬱”這兩個字連結在一起,沒有工作又不清楚自己想要做什麼,嗯,也許我真的散發出那樣的氣息而不自覺。
  於是我苦笑:「或許有一點吧!因為別人總說我做什麼事都沒有熱情,而我自己也不喜歡我做的事。」

  「你喜歡做的事情很難達成嗎?為什麼你要做你不喜歡的事。」他問。
  我有點愣住,然後緊張地搓起雙手,反射動作似地將視線離開他的目光。
  「其實也不該說“難”,只是嚷嚷變成一種習慣,加上自己從未坐而言起而行,於是... 就... 」我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那你喜歡做些什麼呢?」他接著問。
  「譬如,揹起包包去旅行,然後把所見所聞,用文字及照片記錄下來。」我毫不考慮地脫口而出。
  「很好啊!有沒有累積些作品?有沒有試著投稿?」他用相當燦爛的笑容等著我的回答。
  「我有拍了些照片,但不是很滿意... 也有寫一些短文,但還不是很成熟... 」我開始有點吞吞吐吐起來。
  「只是你自己覺得不夠好,又不一定代表別人也這樣認為。」他的篤定語氣突然讓我語塞。

  他接著說了些成功旅行作家的例子,也提到許多有名部落格的作者一開始也不認為自己寫的東西有多特別。當然,那些話聽起來很有道理,但這不過是種鼓勵,而不足以說服或代表我真的具備那樣的能力。

  「你家人知道你的喜好,支持你的喜好嗎?」他的問題開始越來越深入。
  「我從小到大就常獲得作文比賽的名次,大學聯考後還想填中文系,我爸媽當然知道我喜歡寫東西。不過他們不覺得那是可以維生的工具,所以我接受了他們的意見而選了會計系,工作兩年後還出國唸了MBA,現在若告訴他們我想換跑道,他們一定會認為我只是任性地不想走他們希望我走的路。」
  「又是一個“你認為”?還是這種想法已經得到你爸媽的証實?」他一句話又堵得我啞口無言。

  「父母一定會擔心或是操心,但我相信沒有父母會希望兒女不開心地做自己不喜歡的事。」他說。
  「但他們的擔心讓我不知如何是好,沒有工作,沒有錢,沒有房子,似乎就是代表著是一種失敗。而偏偏我根本不在意那些東西,卻被迫著要去追求,所以我很不快樂。」我語氣有點沮喪。
  「學經歷都是讓自己有能力去面對更多挑戰,而不是要拿來綁住自己的,不是嗎?還有,如果父母給你的標準是不合理的,你又為何要逼自己去達成?」我眼眶有點發熱,心裡有種說不出委屈,而他似乎早已看穿了這一切都是我自掘的困境。

  「可以答應我去試著做幾件事嗎?」他眼神依舊充滿鼓勵與溫暖。我隨之點點頭。
  「首先,挑一個精神狀態很好的時候,再來,沒有時間上的壓力,然後,去聆聽你父母說什麼。不管是謾罵,或著是溝通,盡量不要反駁,仔細聽就好,等話說到一個段落,就離開現場。」他說。
  「你太容易為事情下結論,且結論都是負面的,質疑自己的,這樣往往只是讓自己卻步... 」他攤開雙手。
  「但很多事情沒試過怎麼知道答案呢?所以千萬不可以主動放棄這樣的權利。最後,這一點最重要,請你一定要放在心上,就是要記得對自己好一點,凡事不要太苛求自己。」

  我右眼的淚滴在來不及擦去的情況下慢慢滑落,可能隱忍很久的情緒,早就到了臨界點,而他的一語道破像如釋重負地讓我找到了個宣洩的管道。他遞給我一小包面紙,還幫我把面紙稍微抽出一些,這個簡單卻十分貼心的小動作,讓我覺得激動起來。
  於是我不顧聲音還有些哽咽,像小孩子想將我的志願大聲告訴全世界地大聲說道:「其實我最想做的,就是跟你一樣的工作,我很希望能夠幫助許許多多,也許跟我一樣活得很壓抑的人。」
  他笑得更開心了:「你很適合啊!而我相信你也會做的很好。要不要試著申請成功大學行為醫學研究所呢?」
  「為什麼是成功大學?」我感到有點納悶,因為他推薦了一個對我來說距離十分遙遠的學校。
  「這樣你就可以名正言順的離開家裡,而自由自在的你會比較快樂。」他對我眨了眨眼,還給了我一個調皮的笑容。

  哇塞!他怎麼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這麼了解我!?

  當然,他推薦成功大學的理由不只是那樣,他開始說起了自己的經歷。
  「我小時候一直有點自卑,書讀不好,家人又希望我唸自己毫無興趣的電機系。所以等到我當兵回來,我違背所有人希望我去做工程師的期待,當了一般公司的業務,後來又轉做工廠管理,接著是不停地換工作。」
  我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除了我沒有勇氣去做任何改變的那一點之外。
  「我父親認為我沒有出息,後來幾乎不與我交談,其他人也不認同我,所以我幾乎是被半強迫地離開家門。我覺得很委屈,因為成功的標準不該只有他們定義的那一種,不過當時我沒有為自己辯解,只想離得遠遠的。於是37歲的我,帶著太太及孩子,在我申請到成大的行為醫學研究所後,在台南開始了新生活。」聽著聽著,我感到有點心酸。

  他接著說:「我很幸運的得到了很多人的幫助,尤其在學校更是學得了改變我人生的態度。然後我花了很長的時間,改善了與家人的關係,所以我能了解你的辛苦。但若你真的想走這一條路,何不先把你的父母當成你的第一個個案,思考一下,你要如何幫助他們,讓他們活得更開心快樂,抽離你的身分去看整件事情,也許才能看得更清楚。」

  「第一個“個案”... 」我在心中喃喃自語,這些話的衝擊好大,情緒沸騰思緒交錯,我一時說不出話來。
  「兩個星期後,我們再碰面一次好嗎?」他問。我點了點頭,突然覺得有好多好多事情,我都想要立刻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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